我在大楼的顶层设立了我的工作室。
俯览整个时尚之都的景色,包括大教堂。
城市就在我的脚下。
我喜欢从我的塔顶俯视它,就像一座不朽的雕像。
透过明净的窗口看着太阳渐渐高升是我珍视的一种精神体验。
它使我能够衡量我已经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并以此祝贺自己征服了这个美丽的星球。
一阵敲门声从门的另一边响起。
“进来。”
我翻阅了速描本的最后几页,回顾了上周的画作。
一件灰色连衣裙,深V领口低垂,镶嵌着真正的钻石——这是一件适合于女王征服国王的作品。
只有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才能买得起这套奢华崇高的套装——或者和她上床的男人。
我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布料和钻石。
这将是我下一个周末展览的主要作品。
现在我必须找到那个能够彰显出它独特魅力的并且可以提升赋予它极限价值的女人。
莱茜·洛克伍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早上好,莱茜。”
我没有从我的素描本上抬起头来。
“你今天早上起得很早。”
“我要和女孩们去跑步了。”她说着,把我的咖啡递给我。“我去了街角的那家面包店,就是你很喜欢的那家。”
当我抬头看她时,我看到她谨慎地瞥了一眼我的画。我怀疑她以前见过它。
“妮可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个问题。”
“是啊,无足轻重的小事。嗯,她现在……想必还堵在上奔赴工作地点的路上。”
她的头发被扎成马尾辫,穿着黑色紧身裤和绿色运动文胸。几缕金发垂落在她的面前。
我从来没有和我的模特上过床。
这是一条我不想打破的规则。
莱茜显然认为她可以改变我的律纪。
她宁愿做我怀里的女人,以我的权力和财富为食从中汲取营养。
她希望继续成为康威·巴塞提内衣的公主——那个吸睛所有镜头的冶艳女人。
“我得开始工作了,莱茜。”我平淡地回绝了她,把她推了回去,不理会她的咖啡。“玩得开心点。”
当我转过身去看她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但我确信她对此很生气。她回答我的时候没有那么自信了。
“谢谢。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莱茜走了出去。我立即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几秒钟后,妮可进来了。
“你好,康威。你要我的一切我都有。”
她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和我一起检查订单。我需要一些在土耳其制造的非常特殊的面料。妮可负责处理所有这些重要的事情。
“谢谢你,妮可。”
“这是你的咖啡,”她说,把杯子放在桌上。“我将带着你的早餐回来。”
“谢谢。”我喝了一口咖啡说。
妮可离开了,让我安静下来继续工作。
六点整,有人敲门。
我立即知道来者是谁了。
“进来吧。”
门开了,蒂丝走了进来。
穿着她的牛仔裤和休闲T恤,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游客而非一个模特。
她穿着平底凉鞋,头发被束成一个松散的马尾。
她没有做丝毫的努力来彰显自己。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模特,你就必须参与这场游戏。”
“也向你问声好,混球。”
我猛地转身走向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有人叫我混蛋……
在我面前。
从来没有人蠢到会做这样的事情——或者有足够的勇气。
我放下笔,盯着她。
“如果你现在觉得我不招人待见,那么明天早上假如你穿成这样回来,你可能会感到惊讶。”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倘若这是走在街上,她看起来会漂亮。
这是肯定的。
我也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转过身去看向她。
但我不欣赏她缺乏专业的素养。
模特们不会穿着邋遢的衣服走进我的办公室。
“没有什么是对的。”
她眯起了她的蓝眼睛。我觉得好像看到了一条盘踞好的毒蛇在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她看起来想把尖利的獠牙插入我的身体,让我的血全部流干。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一些共同点。你也不能每天都是顺风顺水的。”
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过说话,但我让她这么说了。
“当你身在大楼里的时候,你必须随时准备好接受检阅。这意味着你的发型需要修剪,你的妆容应该完美无瑕。你应该跪下来感谢我。”
“感谢你需要跪拜?你在侮辱我吗?”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对你的侮辱,那它就是。”
她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傲慢自大。”
“说对了,我有充分的理由傲慢。”我低头看了看我的素描画,对她说。“喝杯咖啡,穿上高跟鞋。我要教你几件事。”
“你不打算请人代劳吗?”
我在已完成的绘图上添加了一条线。
“不,如果我想把它做好的话,就不会。”
她绕过我。向桌面上的那双银色高跟鞋走去。
“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可是我被赶出了我的青年宿舍。没有足够的空间,所以今天早上我没办法洗澡。否则我看起来会更好一点。”
我的铅笔凝固在了我的画页上,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一种内疚感在我的胃里打了结,让我想呕吐。
这个女孩无家可归,也许一直在街头流浪。
她的口袋里不可能有超过几欧元的钱。
也许她甚至没有吃过晚餐或早餐。
“你又说对了。我不介意。”我说,合上我的速描本,走向她,而她在试穿高跟鞋。“走廊尽头有个淋浴。如果你愿意,明天你可以用它。”
她把法兰式样系带绑在脚踝上。
“谢谢你……”
她几乎是勉强着低声地说出了这句谢谢。感谢我的想法显然让她觉得厌恶从内心深处排斥着它。然而,我并不完全缺乏同情心。
“停止吧。”
她穿上了一只高跟鞋,但在穿上第二只鞋之前我让她停了下来。
“先把衣服脱掉。”
“我就没打算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
仿佛我刚刚是在火上浇油一样,她发怒了。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交待的?”我交叉起双臂,撇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像匹小母马驹的女孩。我问道。
我已经同意尊重她的隐私,不理会她的过去,如果她愿意合作的话。
我正在为她提供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这样做是因为她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我无法说清楚是什么让她与众不同脱颖而出的,但我就是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其他九名选秀的女孩也同样漂亮美丽,然而与她站着一起显得那么平庸。
即使穿着普通牛仔裤,头发凌乱,她也特别美——但我不打算告诉她这些。
她努力忍住恼怒叹息着喘了一口气,然后脱下她的鞋子。
“穿着内裤和乳罩。”
她迟疑着站了起来,好像我让她做了一件更为糟糕的事情。
我看着她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在她的脸庞上,为自己的清誉自尊而战的冲动与生存的本能意识激烈地交锋角斗。
她的脸颊比昨晚显得更加地苍白,这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化妆的缘故。
她的眼睛在小心翼翼寻找我的目光,然后她决定把她的T恤拉到她的头上。
在某个瞬间,我差点脱口而出,去点醒她,因为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矛盾地作出难过的选择。
只要她从我的办公室里走出去,消失——如果她想的话。
不幸之处在于我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我不舍得让她离去。
我需要这个女郎。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晓她超群绝伦的特质。
她把她的T恤放在桌子上,她的乳房被包裹在一个可能来自某个超市廉价打折的黑色胸罩里。
肩带很薄,勒进了她的皮肉。
罩杯对她来说有点太大了,也许她最近瘦弱了。
然而这并没削弱胸罩下的隆美。
她的肌肤像玉贝壳那样亮莹莹,点缀着金色的小雀斑,她的身体就是一张空白的画卷。
她甚至不需要在背部或肩部打上粉底,因为她没有任何瑕疵,从头到脚都是那般美。
然后她拉下她的牛仔裤,直到她发觉自己穿着一条黑色丁字裤。
黑色蕾丝衬托出她黝黑的隐秘区域。
她的双腿匀称而健美,臀部像气球一样膨圆。
我很少见过这么侈美的女性模特。
她有一个狭窄的腰部,却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乳房。
她的躯干长度趋于完美,她的腿也是如此修长。
我的任何作品如果让她试穿都会像手套一样适合她。
她再次坐下来,穿上银色高跟鞋。
靠着我的办公桌,我屏住呼吸关注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的棕色头发仍然被绑在马尾辫上。
它很长,富有光泽。
前一天,她有着漂亮的卷发,我记得非常清楚。
妮可在进入之前敲了敲门。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这是她每天早上为我做的早餐。
“还有什么吩咐吗,康威?”
“没有了,谢谢。”我回答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蒂丝,因为她穿上了她的银色高跟鞋。
妮可比任何人都更能读懂我的情绪。她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蒂丝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大功告成。
她重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我。
尽管她可能在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气焰,却仍然无法掩饰她愧怒的痕迹。
她不会喜欢在我的面前脱光自己的衣服。
她会习惯于此。
“完美。”我说完,走到房间的另一边,那儿是一个更为宽阔的空间。
我转过身来面向她,交叉着双臂。
“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她走了几步——可怕的几步走姿。
“停下!”
她像刹车一样猛地停在原地不动,差一点跌倒。
“什么吗?”她有些不满。
“走路要像不接触地面一样。”
这句话重新拱起了她内心的火焰。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与优雅同行。我知道你可以做到。因为几分钟之前我看见了你是如何走进我的房间的。”
“可我没有穿这个呀!”
她指着自己的脚喊道。
“我以前也穿过高跟鞋走路,可没有这样高。这些简直就是死亡之鞋!我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在用脚趾头走路。”
“其他女孩们每天都在这样做。你也要适应这样做。”
她明白我不可能改变主意,只得勉为其难地又重新开始了。
“肩部向后。”
她改善着自己的姿态。
“背部挺直。”
她试着纠正自己的错误。
“将你身体的重量放在你的脚趾上。你的脚跟就不会摇摆不定。”
她再一次调整了自己的仪态。这一次,真的很完美。她在我的面前停下了她的脚步,征询着我的眼睛。
我把她从头到脚,欣赏她的曲线和莹白的肌肤。
她让我想起了一个娃娃——一个不可方物美到不可能是真实的女人。
她的头发向后挽起,不加修饰的五官无法妨碍她吸引我的注意力,好一个眉黛青颦迷人女郎。
我的阳具竟然硬了起来。
“转身。”
她服从了,但不是毫不犹豫地服从。
我抓住她的马尾辫,拉动松紧带解开她的头发。
她的长发在她的肩膀上瞬间舒展开来,在被挤压的地方呈波浪状,泛起涟漪,长发直垂她的后背部中央。
“走步。”
她走回之前的房间,专注于我刚才对她说的一切经验之谈。
她很优雅,仪态翩翩。
她的性感魅力是与生自来浑然天成的。
她踩着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地点击声,她的屁股每走一步臀瓣儿都会滚动一下。
我盯紧她韵味十足的屁股,欣赏她美妙的曲线。
她有一个令所有女人都会为之嫉妒的体姿。
在女人所有该正确的部位都很苗条,需要丰腴地方绝不含蓄充满女人味。
她臀部的曲线很匀称。
她臀部下的腴肌皱痕让我忍不住想抓住它们。
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将为我的设计带来一千倍的价值提升。
这将会让一切变得不同,产生巨大影响。
她穿好衣服后,我在我的办公桌前为她拉出一把椅子。
“坐下。”
“你对每一个人都这样下达命令吗?”她镜子前用手指整理她的头发时发问。
我想怎么跟别人说话就怎么跟别人说话。
“是的,现在坐下来。”
她虽然顺从,却显得傲睨无礼。可一旦坐下来,她就低头看着妮可三十分钟前放在那里的托盘。
“早餐。你饿了吧?”
“嗯…”
本能使然,让她不禁舔了舔嘴唇,眼睛盯着蛋清、炒羽衣甘蓝、蘑菇和西红柿。还有一块酸面包和几片牛油果。
“不是给你的吗?” “我已经吃过了。为了自救,请自己动手吧。”
她没有抗议,立即拿起了刀叉,开始吃东西。
地狱般风卷残云的速度把食物铲进去,但没有失去维护她最基本的优雅和良好的礼仪。
她几乎没有抬头看我,显然对食物更感兴趣。
就好像我不存在那里一样。
她一定饿极了,而且没有地方可以过夜。
我又一次猜测,很想知道她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明白我不应该关心这类问题。
况且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于此。
如果我开口询问她,我断定她什么都不可能回答我,甚至连谎言都懒得编。
然而,至少她没有因为谋杀而被通缉。
她的脾气不好,但她一点也不暴力。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小偷。
否则就不至于被遗弃流落街头了。
她也许会躺在别人的床上——可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是那种会给别人造成危险的人。
但她越是这样,对我产生的神秘感就愈发浓烈。
在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箱。我打开它,拿出了一捆欧元。我把它们塞进一个信封,放在我桌子上,放在她的鼻子下面。
“这是给你的。”
这是唯一可以阻碍她进食的事情。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吞下了它,然后将一根手指伸进了信封。
“这是什么?”
“一笔预付款。”
“那里面至少有两千欧元。”
“这应该足以支付你接下来的几周的花销。”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流露出她的情感。
她的眼睛就像跨进圣诞节的早晨一样明亮了起来,她握起拳头攥着信封,好像我是一种威胁随时会把它从她的身边拿走似的。
可她最终把它放回桌面上,然后把它推还我身边。
“我不能接受。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和你相处才不过几个小时……”
我把信封推回她身边。
“拿着。”
“我不要,”她坚持说,又把信封推开。“谢谢……但那样做是不对的。”
在她一无所有时,我无法相信她还能保持如此的高傲。
比起安逸,她更看重自己的尊严和荣誉。
这是一种勇气的证明,这是我很少——如果有的话——目睹过的拒绝的勇气。
我更好地理解了她为什么在我面前脱下衣服如此困难。
这个女孩以一种不同的道德价值观生活在与我所熟知(她是格格不入)的同一个世界里。
“我照顾我的女儿们。”
她最后一次低头看了看信封,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不要,这是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强迫她接受,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可以把钱转账给她,但她甚至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今晚你睡在哪?”
她用叉子摆弄着鸡蛋。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必替我担心。”
我不可能不为她这么一个独自在街上徘徊的漂亮姑娘担心。她又脏又饿。她理应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
“我有一些其他的建议。看到那张床了吗?”我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大双人床问道,上面有柔软的床单和装饰性的枕垫。
“这张床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用这张床做什么并不重要。
“睡觉,直到恢复你的精神。大厅走廊尽头有一间浴室,休息室里有一些剩余的食物。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我不知道。”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蒂丝,非此即彼。请您选择。作为一个模型,我拥有你。我不想让一个肮脏、疲惫、饥饿的女人出现在我的时装秀上。你对我的伤害和你对自己的伤害一样大。所以要选择。”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床,她的眼皮因缺乏睡眠而沉重。
“这是一个有点尴尬的问题……”
“我不是在批评你,蒂丝。”
“我不应该把那些事情告诉你的。我应该闭住我的大嘴巴。”
她站了起来,尽管她还没有吃完饭。
她抓起放在门边的沉重袋子。
我甚至不认为她带着这么大的袋子进来有什么奇怪的。
但我明白,这些是她最后的财产。
“蒂丝…”
我不需要提高我的声音来显示我的权威。你只需要听我说,你只需要明白,我的话是不可以违背的。
“如果你离开这个房间,你就被解雇了。”
她把大包的带子挎在肩上,直视前方。
我是在虚张声势,但我希望她不会注意到。
“把钱拿着。这是预付款,不是一种施舍。”
我抓起信封,从后面靠近她。我打开最大口袋的拉链,把钱塞了进去。
“现在出去。我有工作要做。”
我转身回到办公桌旁,那里有等待我的素描画稿。
设计内衣是如此容易,难点在于如何重塑自己。
当你在设计服装时,你会面临更多的选择。
这就是我的工作如此令人兴奋的原因,我喜欢沉浸在我的工作里的每一秒。
我不是一个喜欢服装或布料的狂热者。
我只是一个性瘾者。
蒂丝慢慢转身面向我,尽力掩饰她湿润的眼睛。
我故意不抬头只顾看着我的画作,以避免看到她的表情。
“我收回我刚才说过的话,你不是一个混球。”
我把铅笔握得更紧,对他的话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恼怒。
“虽然我不是一个混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一位绅士。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好人。”